尼尔斯的身体紧紧地绷着,就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他知道,艾丽格就在两百米远的某个地方,手里也同样拿着一把狙击枪,也同样在紧紧地盯着附近的动静。在来到二号高地之前,他已经做好了伪装,就连狙击枪都涂上了伪装迷彩,他整个人和周围的瓦砾完美地融为了一体。除了在到达隐蔽地点之前得到了一些简单的情报外,他对于这个地方一无所知。
在这个破败的废墟之中,他和奥德丽已经僵持了一个多小时。此刻,尼尔斯感觉浑身酸软——毕竟,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参与真正的狙击作战了,身体素质有些衰退。
艾丽格显然比他更沉得住气。这个无法地带的黑寡妇一直坚持在前线,最近更是接受了吉赛尔的机械化改造,很多陈年旧伤都得到了妥善的治疗。现在,她处于最佳状态。
尼尔斯感觉有些撑不住了。无法地带的毒辣阳光正一点点地蒸发着他的体力,使他难以为继。忍受不了这样的忍耐,他决定先发制人,试探一下艾丽格。
他脱下了左手上所戴的手套,找了一根小木棍,轻轻地把它探出掩体外。
艾丽格没有动。经验老练的她非常清楚,这是敌人的诱敌之计,为的就是从子弹打进去的方向判断出自己所在的方位。一个真正优秀的狙击手,又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手探出去呢。
更何况,尼尔斯可能以任何姿势躲在掩体后面,而非径直伸出,子弹根本没办法进行预判射击。与其赌毫无价值的一枪,还不如继续等待下去,等对手露出更多的破绽。
什么都没有发生,尼尔斯慢慢地支撑手套的木棍落了下来。他挠了挠头,决定把手套换个方式继续摆出去。过了一会儿,艾丽格看到那只手套又升了上来。不同的是,手套的形状显然是经过了特意的设计——四根手指弯曲,就只剩下中指傲然屹立。毫无疑问的,这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她感觉到了一阵气恼,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什么人敢于挑衅她的威严了——这个年轻的小家伙居然如此胆大妄为。
艾丽格突然心生一计。她屏气凝神,对着棍子的右侧开了一枪,故意没有打中手套。
不出所料,尼尔斯上当了。他立刻就把棍子落了下来,想要检查手套上弹孔的位置。一个人在想要迫切得到某种东西的时候,动作总是简单而粗暴的。艾丽格立刻就判断出了尼尔斯真正藏身的位置——就在手套原本所在位置的左侧!
她扔下了狙击枪,抄起了手边的机枪,对着尼尔斯所在的位置就是一阵扫射。尼尔斯被密集的子弹雨完全压制,根本抬不起头来。这把机枪的子弹异常充足——在范弗拉丁离开赫伊斯之前,他特意为艾丽格挑选了一把状况良好的机枪,并且为她配备了大量的子弹。如果以目前的射击频率来计算,不考虑机枪会因为过热而出现故障的情况,这种密集射击大概可以持续两个小时。毫不夸张地说,艾丽格用子弹弹壳都可以砸死尼尔斯。
过了两分钟,这种饱和火力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原本坚固的掩体上已经密布了弹孔,大大小小的石头开始不断崩落下来,砸在尼尔斯的身上和脸上生疼。按照这个架势,艾丽格要直接拆了整个掩体。这么一小会过去,整个掩体已经被削掉了二十厘米。
尼尔斯意识到,自己绝对不能在此处坐以待毙了。他试着朝自己的左侧扔了两块小石头,发现并没有被艾丽格发现——因为持续的机枪子弹还是在照顾原来的位置。他心一横,端起了狙击枪,猫着腰向掩体的右边摸去。距离原本的掩体大概三米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土坑,连着一个十米长的沟壑——那是奥德丽她们为了进攻二号高地而挖掘的战壕。这么一个一米五深的战壕,让他们付出了二十多名战士失去生命的惨痛代价,他们大多在挖掘的时候不留神,被盘旋于附近的死神看上,最后死在了艾丽格的枪口之下。
不再有丝毫犹豫,尼尔斯用自己一生中最快的速度向土坑飞奔。这种体验,相信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次了。艾丽格在注意到这一点之后,立刻调转了机枪枪口,密集的子弹几乎是追着他的脚跟而动,步步紧逼。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尼尔斯突然想到了一个冒险的注意。如果不试试,自己恐怕很难有机会击败艾丽格。
在距离土坑大概半米的地方,他突然大叫一声,直直地跌落进了土坑里,就如同被机枪子弹击中一样。事实上,他打了个滚,躲开了所有的夺命死神。这么做,就是为了让艾丽格放松警惕,摸不准他的状态,从而为之后的对决赢得先机。
在他跃入战壕之后,密集的子弹停下了。看上去,艾丽格已经放下了机枪。但是她还不确定尼尔斯是否已经死掉了,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在战场上,稍微的麻痹大意就会让你送掉性命,艾丽格深知这一点。尼尔斯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检查了一下狙击枪,确认它的状态尚且完好,就稍稍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身体,又摆出了狙击的姿势。
随着尘土散去,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就像之前一样。两人又进入了僵持状态。
不过尼尔斯的情况比之前要好一些了。毕竟,这个战壕的长度有十余米,更长的藏身所就代表着有更多的狙击点可供选择,而艾丽格也更难以判断他的位置了。
突然,尼尔斯抬起头,看了一眼天上太阳的位置。他惊得立刻收起了枪。虽然从原本的藏身所到这个新的位置只有几米远,但是他相对于艾丽格的位置可是有了一个很大的改变。现在是上午九点,太阳的位置还很靠东,就在他的正对面。换言之,艾丽格很有可能会通过光学瞄准镜的反光确定他的位置,从而完成一击必杀的狙击。
他决定继续拖下去,一直拖到下午三点,待太阳偏西之后,他再通过一样的原理去套路艾丽格。既然已经定下了计策,他自然就变得放松了。甚至于,他还掏出了身上所携带的面包和乳酪。这么长时间的僵持,让他觉得有些饿了,他决定先补充一下能量。
如果吃面包的时候没有黄油或者奶酪搭配,简直没法吃。比尔莫兹队长还在世的时候就经常这么说。老实讲,比尔莫兹也是个对于吃要求很高的人。在他统领下的阿登高地守卫队,始终保持着很高的伙食标准,在皇都军的所有部队当中名列前茅,这也让其他部队的士兵们非常羡慕,那午餐可比凯丽大姐做的饭好吃多了。
吃着军用面包,尼尔斯心中又想起了比尔莫兹队长,不禁有些难受。
另一边的艾丽格时刻不敢放松。但是长时间的集中注意力也是一件非常耗费心神的事情。一个人的精力再充沛,终究也是有限度的。时间久了,艾丽格也变得有些松懈,再加上她觉得尼尔斯多半在那次冒险的举动中受了伤,心中的警惕之心就逐渐淡化了。
大口吃着面包,尼尔斯感觉自己的状态逐渐被调整到了最佳状态。饶是如此,他还是警惕着周围的一举一动,耳朵竖得尖尖的,不放过任何动静。
最终的一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