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石

“如果不去思考那些正蠢蠢欲动、随时想要入侵我们世界的异次元生物的话，那么我现在的生活还能称得上是美好。不……那已经不是异次元了，而是与我们所认知的宇宙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世界……那些只要让正常人看一眼就会因为无法理解他们存在的形态而导致疯癫甚至死亡的旧神，以及那个黑暗而压抑的时空，正缓缓地在我眼前铺开……真令人绝望。

这样说来的话，我为什么还能好好坐在这里写日记呢?是因为我已经疯掉了吗?不像，按照常识来说，疯子似乎没办法正常地写东西。难道……我现在也成为了他们当中的一员?”

我轻轻地合上了自己的日记，揉了揉那根因为接触次元毒气而有些腐坏扭曲的右手食指。

“真疲惫啊。”我没办法再控制自己的思维，眼前的世界都已经变了颜色……我已经忍不住要给自己打一针了。“在这样勉强支撑下去，恐怕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无声无息地倒下。”

“就算你这么倒下了，我也不会有任何的伤心哦，尤格·索托斯。”一个俏皮而灵动的声音从我耳旁传来，吓了我一跳，也让我即将崩溃的心灵获得了些许慰藉。“我可是认真的。”

不用想，我就知道是奈雅丽来了。自从我孤注一掷地走上研究次元魔法之路后，她就成为了我唯一的朋友。说朋友或许有些不太恰当，她只是把我当成工具罢了，就连这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尤格·索托斯”的称呼也是她强加给我的。印象里有一次她曾经提到过这点，尤格·索托斯与她似乎是“同事”关系，它们一起为一个名叫阿撒托斯的东西服务……

大概是这样吧?我记不太清了，唯一还记得的就是她不满地撇撇嘴，说几位旧日支配者之间的关系人类是很难理解的。自从走上这条孤独而疯狂的旅程，我的记忆力就越来越差了。

她和普通人类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头上的这对尖角了吧?那白皙的小脸，水灵灵的大眼睛，娇嫩的皮肤，还有玲珑有致的身材……我倒情愿她只是个人类女孩而已。

我没理她，只是习惯性地从腰间的小包里取出了注射器，又拿过了摆在写字台旁的药瓶。

在煤油灯微弱光亮的照明下，这瓶绿油油的液体此刻竟镀上了一层金光，在我眼里显得格外美丽——就像我从另外一个世界召唤到奈雅丽的那天，夕阳在我心中所留下的颜色。

说起来已经很久没见过阳光了啊。我叹息了一声，机械性地从药瓶里抽取液体，用酒精给自己的皮肤消毒，然后挤出注射器里的气泡，最后一针打在自己的右臂上，整个动作是那么的流畅而自然。在这一年当中，我不知道自己已经这样做了多少次——不过靠药物来维持身体的机能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奈雅丽一直这么告诫我，可我也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

“即使我们一起相处了这么久，到我死的那一天你也懒得给我的墓碑上献一朵花吗?”我的精神略微好转了一点，便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第三次把这个问题抛给眼前的银发少女。

“那是当然。”奈雅丽笑嘻嘻地说，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丝恶魔似的微笑。“只是一个分身而已，我才懒得和你这种弱小的人类交流感情，我只是觉得呆在你身旁能遇到有趣的事情。”

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我还是有些不舒服，一丝烦躁的情绪笼罩了我——尽管我正竭力告诉自己，此刻挽住我左手、挑衅似的把它的小胸脯凑近我的这个可爱家伙并不是人类，“它”的本体只不过是一团难以名状的物体罢了。不过纵使这么做，我也没觉得有多好受。

似乎是看穿了我的想法，奈雅丽松开了手。她挑了挑眉毛，语气中难得带上了一丝不满。“还在想那些事情?伟大的奈亚拉托提普本就是无外貌之神，哪来的什么固定形态。”

我扭过了头去，不想再看她，也想要理一下思绪，想想自己未来究竟该走向何方。

但没成想，奈雅丽主动地贴了上来，这近乎于不着寸缕的触感让我一下子心跳加速了起来，说是让我为之疯狂恐怕也不过分……

“别想那么多，尤格。”她所呼出的热气吹得我耳朵痒痒的，语气中的暧昧勾得我有些荡漾。“未来会怎么样，你不会知道……至少现在，我还是愿意陪伴着你的……”

奈雅丽的一只手缓缓地地爬上了我的面颊，又轻轻地往下探索，按在了我的胸口之上。

“你，就当我本来即是这副样子。”她的声音明显降了下来，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就好啊。”她缓缓地吐出最后三个字。

我知道，这个难得的清闲周末恐怕又要泡汤了。